女兒慎用“虎狼藥”——寶玉為晴雯改藥方
賈寶玉認為,女兒是水做的骨肉,尊貴清凈,最為嬌嫩。他見了女孩兒,便覺香遠益清、心情愉悅。即便是對待屋里的丫鬟,他也善加愛護,親自為她們調制胭脂香粉,變著法兒要湯要水給她們品嘗。他把自己這種憐香惜玉的行為稱為“作養脂粉”。貼身丫鬟生病,他更是親視湯藥,關懷備至,盡心盡力。
晴雯是寶玉身邊得意之人,那回因受風寒感冒了,鼻塞聲重、懶怠動彈。下人們請了位大夫來,那人診了一回脈,向嬤嬤們說:“小姐的癥是外感內滯,近日時氣不好,竟算是個小傷寒。幸虧小姐素日飲食有限,風寒也不大,不過是血氣原弱,偶爾沾帶了些,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
寶玉終是不放心,一看藥方,見上面前有紫蘇、桔梗、防風、荊芥等藥,后又有枳實、麻黃,便頓足急道:“該死,該死,他拿著女孩兒們也像我們一樣的治,如何使得!憑他有什么內滯,這枳實、麻黃如何禁得。”
寶玉平日看書多而雜,雖是博而不精,于醫理也略有所知。一看方子就覺發散太過,對于身體嬌弱的年輕女孩兒不合適。枳實、麻黃,發散行氣,藥性峻猛,攻破力強,所以被稱為“虎狼藥”。枳實“破積有雷厲風行之勢,瀉痰有沖墻倒壁之威”,長于破氣行痰,以通痞塞。既是通氣行塞,難免損傷真氣,所以多用于實邪較重的證候,一般不宜多用常用。麻黃屬于辛溫解表藥,發散風寒、發汗解表,適用于傷寒而無汗的表實證,而禁用于表虛自汗及肺虛喘咳者。以前在江南地區用得不多,因人皆以為藥力太大不適于南方人體質。方中紫蘇、桔梗、防風、荊芥等也都屬行氣宣滯、發汗解表之藥物,藥力較大。
因而,寶玉忙不迭讓人打發了這個醫生,又請了王太醫來,診過脈后,說的病癥與前相仿,只是方上果然沒有了枳實、麻黃,倒有當歸、陳皮、白芍等養血行氣之藥,分量較先也減輕了些。
王太醫用藥就更好地發揮了辨證施治,因人而異,既結合病癥,還考慮到了病人體質、生活習性等因素。當然,太醫開藥一般比較謹慎,習慣輕易不下猛藥,如清代御醫陳蓮舫,以用藥輕靈著稱,不尚峻烈。常在賈府行走的王太醫用藥習慣應該亦是如此,下的藥量也較輕。寶玉看了,也贊道“這才是女孩兒們的藥,倒有當歸、陳皮、白芍等,雖然疏散,也不可太過。舊年我病了,卻是傷寒內里飲食停滯,他瞧了,還說我經不起麻黃、石膏、枳實等狼虎藥。”在他心里,女孩子正如才開的白海棠,如何經得起這些虎狼之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