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說不清不等于沒道理
李燦東 福建中醫藥大學
中醫和西醫區別的核心問題是思維問題。站在西醫學的角度似乎很難理解為什么僅僅通過診脈就能夠判定體內的疾病;而對于像經絡、腧穴這樣的問題,更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應當相信,存在的總有一定道理,哪怕這道理暫時說不清楚。
舉個簡單的例子,“農歷”是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總結出來的,一年二十四節氣、一天十二時辰,在“說明白”之前,已經應用幾千年了,難道能因為暫時“說不明白”就被認為是落后的嗎?無線電是什么?無線電曾經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無線電被發現之前,你能相信發送機和接收機之間可以進行通信嗎?同樣道理,經絡看不見摸不著的,我們不也能通過中醫的治療效果證明它的存在嗎?
西醫學注重從實驗得出的結果中獲得結論,而中醫是從實踐中提升形成理論,所以中醫的理論和方法是無法從實驗室獲取的,這也就決定了中醫治病追求的是一種效果,而這種效果只能從臨床來獲得,通過臨床進行驗證。因此,當我們試圖將現代科技手段應用到中醫學中去的時候,最容易出偏差的就是思維。如果我們不承認中醫存在的合理性,而非得要用西醫來解釋中醫,那么只能是費力不討好。更可悲的是有些人干脆將中醫進行“肢解”,去迎合西醫的理論體系,并稱為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種做法下產生的“中醫”只能像馬與驢交配生下來的騾子一樣,無法生育!因為它已經失去了賴以延續的根基——中醫思維!
在多數人眼中,中醫診治疾病時,不像西醫需要各種各樣先進的儀器設備,而只是問問病人的情況,聽聽聲音,嗅嗅氣味,再看看舌頭,把把脈,吃點草藥或者扎扎針,于是中醫“草根樹皮”的形象一直深入人心。特別是當花錢成為身份的象征、對先進技術設備的迷信成為時尚的時候,中醫的望聞問切就顯得十分寒酸了。現代人有一種奇怪的心態,就是相信機器不相信人,如果醫生告訴他“腎虛”,他肯定覺得不可靠,但是如果機器告訴他“血脂高”,他肯定深信無疑。
筆者的一位老師,從小跟隨當地的一位名醫學習。一次,筆者跟隨老師外出會診,患者是一位76歲的老人,他的癥狀是精神恍惚,先是漸進性地出現手足不自主的抖動,逐步發展到生活不能自理,無法自己進食、穿衣。先后請當地知名的中醫、西醫會診,中醫辨為“肝風內動”,給予“鎮肝熄風湯加蟲類藥物”,配合針灸治療,沒有效果;西醫診為“震顫性麻痹(帕金森氏綜合征)”,給予“左旋多巴”等藥,也沒有效果,并且有逐步加重的趨勢,已臥床不起。筆者為老人仔細檢查后,除了診斷其為“肝風內動”之外,想不出有什么更適合的治療方法。猶豫之際,老師囑咐筆者在處方箋上寫上“百合24克、生地24克、小麥30克、大棗10枚、甘草6克”,并解釋說:“百合病,意欲食而不能食,常默然,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利,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百合地黃湯主之。”這種解答方式是老師的慣例,所以,筆者沒有進一步請教更多“機理”。幾天后家屬轉告說其父服了3劑藥后癥狀已基本消失。像這樣的例子,有的人恐怕永遠也“聽不明白”!
中醫治病實際就是“調整陰陽,以平為期”,意思是調整人體陰陽,使其恢復到平衡狀態,所以,中醫看到的是人而不是物,目標是健康而不是疾病。治病固然重要,但是如何使人不生病更重要。從中醫的角度來講,人體是由各個臟腑、經絡、形體組織相互聯系組成的一個有機整體。根據這些臟腑、經絡的部位及其功能特點,劃分為陰陽兩個部分。
陰陽是對立統一、發展變化的。因此,疾病的發生就是陰陽失調的結果。治療疾病也就要從調整陰陽出發,好比河道里的水多了,會釀成水災,少了又會造成枯涸,所以要使水量保持在一個適度的水平線,才能避免澇旱的發生。
同樣,中醫調整人體陰陽也是要有一個度,而這個度是根據陰陽的失調情況來把握的,而不是一成不變的。陰陽失調是個總的概念,大體上可以分為三種情況:陰陽中一方偏盛會形成實證,陰偏盛叫寒證,陽偏盛就叫熱證,治療原則是“實者瀉之”,就是用瀉的方法,包括“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意即寒證用溫熱的方法,熱證用寒涼的方法。另一種情況是陰陽中一方偏衰會形成虛證,那就“虛則補之”,就是用“補”的方法,具體要看是陰陽兩者哪一方相對衰弱,如果是陰虛,那就滋陰制陽,而若是陽虛,則扶陽抑陰,也就是《內經》說的“陽病陰治,陰病陽治”。還有一種就是陰陽互損導致的陰陽俱衰,就采取陰陽雙補的方法。只有陰陽平衡了,才能達到疾病防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