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草藥比較研究益處多
朱明 北京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
中西藥學在天然草藥的研究領域有交叉與重疊,但現代化學合成藥與天然傳統草藥配方的篩選與使用原則不盡相同,運用化學識別模式來判定中藥整體療效與有效成分相關性及其權重的方法并未帶來實質性的突破,而中藥藥性理論與相關藥理模型的研究也顯得躑躅不前。而此時,針對中西同源或共有草藥品種進行細致而全面的比較研究,或許會為今后的發展帶來一些新的啟示。
中西同源或共有草藥品種很多,相關研究也不少。比如菊科植物牛蒡,西方人習慣食用其莖葉;中藥里卻多用它的果實,李時珍稱之為大力子。牛蒡的莖葉具有豐富的天然植物纖維,西方以及東南亞不僅將其作為美味的佳肴,并將其作為食品添加劑制備保健食品。相關的藥理實驗表明,牛蒡的莖葉和根部還顯示出一定的促生長作用。所以,把東西方針對同一植物的不同用途結合起來,人類對牛蒡的認識便更加全面了;由于使用的部位不同,該資源整體的利用率也得以提高。
類似較為突出的例子還有華北大黃,俗稱紅梗菜、山大黃,屬蓼科大黃屬,其根莖是藥用大黃的一種替代品,主產于我國的河北和山西北部以及內蒙古。在西方,這種植物被稱之為庭院大黃或食用大黃,為西方人喜聞樂見的一種果蔬,常作為開胃劑或正餐后的甜點,膾炙人口。其主要被利用的部分是它長長的紅色的葉柄,其中含水量高,質地柔嫩肥厚,富含植物纖維、胡蘿卜素、尼克酸等具生理活性的有機酸等。其栽培的歷史可溯源于公元17世紀(意大利東北部)。在西方各國城市的食品超市中隨處可見。由于內含豐富的可食用性纖維素,這種紅梗具有促進胃腸蠕動、軟化肉食、清除油膩、排除體內毒素和緩瀉的功用,所以是著名的綠色食品。可惜目前國人對它的營養與保健價值認識不足,尚未有效地綜合利用起來。
中西草藥品種的比較研究,不僅能豐富我們對同源品種的認知,拓展我們的視野,而且還有益于從源頭上尋找中西方傳統草藥的共性特征。這里必須提到的是一本西方醫學的經典——阿維森納之《醫典》,它被譽為公元12世紀西方醫藥學的百科全書。該書最早用阿拉伯文著成,但自公元12世紀起,就被先后譯為拉丁文、烏爾都文、土耳其文,以及其他各種歐洲文字,在歐洲的大學里作為權威性的醫學教科書沿用了600余年。目前該書的英文中譯本已由人民衛生出版社付梓發行。
《醫典》第1074條中列舉了蒔蘿、亞麻子、草木犀、甘菊、芹菜籽、苦杏仁,作為一切初級熱性的藥物。在第760條涉及“與飲食相關的攝生法”內容中指出:“在冬季,(人們)應進熱食;而夏天,宜進涼的或微溫的食物。”在第762條中又補充說:“若食物屬寒性(如黃瓜、葫蘆),可用其屬性相反物(如洋蔥、韭菜)來調和;若食物為熱性,則可用寒性食物(如黃瓜、馬齒莧)佐制。”由此可見,阿維森納基本脈承了自古希臘希波克拉底和蓋侖醫學的醫學體系,如《希波克拉底文集》中就曾指出熱平衡冷,冷平衡熱;而阿氏從草藥學上,把這樣的宏觀醫學思想在醫療實踐中具體化了。不僅如此,他在書中對濕潤性的藥物與食物、干燥性的藥物和食物均有詳細明確的界定。總之,《醫典》中關于環境與人受到寒熱燥濕四原性的變化影響、以及天然藥物與食物具有寒熱燥濕的配屬特性的論述,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并與中醫藥學有著明顯的可比性,很值得發掘和研究。
進而言之,如果把天然藥物與食物的藥性置于自然環境中進行整體考量,勢必得出關于每個品種整體功用趨向性的結論,即其相對于環境與人體之寒熱燥濕的屬性——這可謂草藥學藥性理論研究之瓶頸。東西方的傳統醫藥學于此皆有深厚的實踐積淀與豐富的研究線索。因此,我們應當從中汲取營養,觀其大略,全面而系統地把握藥性研究的來龍去脈,從而才可能創造與建立起符合“天人相應”基本規律的中藥藥理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