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方證的一部力作——《皕一選方治驗實錄》述評
鮑艷舉 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
中醫書籍汗牛充棟,初學者常有茫然困惑之感,有人主張從源及流,先從醫學經典入手,也有人主張從流溯源,先從淺顯易懂的后世醫書入手。岳美中教授在《當讀的古醫書》中回憶自己的學醫心路歷程時感慨道,“學習中醫,我意當從方劑入手”;現代經方大家南京中醫藥大學黃煌教授也竭力主張學醫可以先從藥、方入手。從方劑如何入手學習呢?帶著這個疑問,筆者重新審視自己的學習方法,重新審視古今醫書,直至最近在由陶御風、史欣德所著,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的《皕一選方治驗實錄》中找到了答案。
學習方劑最為關鍵的是掌握其臨床運用指征,即“方證”。方證不完全等同于教科書中列舉的方劑功效主治,因此學習方劑也應采取從源及流的學習方法,“源”即是方劑的源頭,即是制方者本人對該方劑的認識、心法,“流”即是后世諸多醫家對該方的臨床運用心得體會,這些非常實在、鮮活的臨床實踐有助于對方劑主治的全面認識。難能可貴的是,《皕一選方治驗實錄》這部著作視角獨特,完全切合方劑從源及流的學習方法,這可能也與陶御風教授和史欣德教授兩位中醫文獻學專家的獨特視角有關。書中第一部分“方源記載”就是方劑的“源”,是對某一古方在始載醫書中相關內容的完整記錄,從中我們可以充分了解到制方者本人對該方劑的深刻認識;而書中第二部分“治驗實錄”則是方劑的“流”,該部分分別從中醫病名和西醫病名角度搜集關于該方劑的臨床驗案,藉此我們可以充分了解古今歷代醫家對該方的臨床運用發揮。
掌握方劑的運用指征只是中醫臨證的基礎階段,但也是非常必要的筑基階段,這是一種以方劑為核心的以方統證、以方統病研究思路。如臨證時面對高燒這一個疾病,中醫學有很多方劑可以主治,麻黃湯、麻杏甘石湯、小柴胡湯、白虎湯、大承氣湯等等均可選擇,但是具體選擇哪一種則是臨床中醫師的基本功,這就是掌握方證、明辨方劑的本領了。
如果說以方統病是一種橫向思維,那么臨證時面對疾病則是一種以疾病為核心的以病統方、以證統方的縱向思維。書中在“附錄二:中醫病證索引”和“附錄三:西醫病癥索引”中就是采取以病統方的方式進行編排的,翻閱檢索我們就能直接看出該疾病的方證規律特征。如以中醫病名診斷的“胸痛、心痛”常見有肝氣郁滯的小柴胡湯證、金鈴子散證,飲邪內停的桂枝生姜枳實湯證、十棗湯證、大陷胸丸證、平胃散證,痰濁內蘊的瓜蔞薤白半夏湯證,瘀血內阻的丹參飲證,胸陽脾陽不足的理中丸證等;而具有明確診斷的現代醫學的疾病,如“冠心病”常見有瓜蔞薤白半夏湯證、小陷胸湯證、四逆湯證、血府逐瘀湯證、麻黃附子細辛湯證、苓桂術甘湯證、酸棗仁湯證等。這提示我們面對這類疾病時要充分考慮到上述方證的可能性,進而進行方證之間的診斷與鑒別診斷。
已故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南京藥學院副院長葉橘泉教授認為,方證是仲景學說的核心,是中醫學執簡馭繁的關鍵,葉先生還認為學習、繼承方證學說,應當不拘泥于經方、局方、金元諸家以及清代溫病學家之方,均應據證據方,核定其適應癥,把方與證相對穩定下來。《皕一選方治驗實錄》收錄了歷代581首方劑,不僅包括久經臨床驗證的張仲景經方,還包括后世諸多醫家的經典名方,對我們學習、研究方證提供了極好的參考與借鑒,而對方證的系統深化和提煉有望為中醫臨床的規范用方用藥提供借鑒,進而保證療效的穩定和可重復。如果說陶教授的《臨證本草》是其研究藥證的一部力作,那么《皕一選方治驗實錄》則是研究方證的又一部力作。